乔布斯:神话背后的“时也命也”

苹果前CEO乔布斯(TechWeb配图)

徐洁云

看来,人们往往习惯于造神。上周,乔布斯宣布辞去苹果CEO一职。一时间,“半神半人”的光环被笼罩在了这位传奇人物身上。

乔布斯确算是天才。凭借偏执狂般的执着,他对消费体验可以做到疯狂捕捉,从而将一项普通产品做到极致。但他还远不是神仙,他的秉性随着IT业演进的脚步,决定了他本人和苹果公司的三十多年沉浮荣辱。乔布斯成功,时也,命也。

苹果最初的两款机型苹果I和苹果Ⅱ能脱颖而出,首先基于苹果另一位联合创始人沃兹尼亚克的设计天才。在那个个人计算资源还很匮乏的时代,率先提供优秀个人电脑的苹果很快成为全行业的霸主。

不过,当IBM PC和各类兼容机出现之后,封闭的苹果开始陷入困境。在价格低廉、应用丰富、通用型更强的PC面前,苹果Macintosh电脑看上去更像一款玩具。

让我们看看吧,1985年,斯考利将乔布斯赶出苹果时,乔布斯带领的Macintosh部门已严重拖累公司,且乔布斯的固执使得苹果面临分崩离析的边缘。后来乔布斯登上神坛,不少人认为赶走乔布斯是苹果犯下的可怕错误,但实际上当时他若不离开,另一种极大的可能则是苹果或许早已死去。

多年之后,斯考利重提旧事时,也只说他的错误是,在发现难帮苹果脱困时,没有考虑将乔布斯找回来。

当时的乔布斯恐怕也难有作为。1994年出任苹果CEO的阿梅里奥在自传中提及,在他接管苹果前夕,他还只是苹果董事会成员时,乔布斯曾跑来争取他支持其重任CEO。当时的乔布斯还只是强调其热情与气质,说不出任何拯救苹果的具体想法。

甚至,曾最积极地支持要出售苹果的,也正是乔布斯本人。

被驱逐出苹果的12年中,乔布斯自己另开了一家电脑公司NeXT,不过没有成功。尽管这家后来被迫转向系统研究的公司奠定了如今苹果Mac电脑系统OSX的基础,日后让iPhone、iPad风行天下的iOS也肇源于此,但在那个时代,NeXT造出的昂贵的电脑尽管充满艺术范,却依然没有出路。

即便是到了上世纪末,提起苹果的电脑时,多数人还都会说,“哦那帮执着的极客们,做出来的东西可真好看,只是用的人很少。”的确,那是属于微软的时代,个人PC仍奔跑在普及之路上,桌面互联网方兴未艾。

不过世纪交替之际,乔布斯一贯坚持的简洁化、艺术化终于迎来了适合的大时代。

机会来自于摩尔定律显出失效迹象。这个诞生于1965年的神奇定律说,每过18个月,单位面积上的晶体管数量增长一倍,而价格不变。但在新世纪中,性能的提升似乎超过了需求变得冗余。

在没有革命性的应用技术出现,并对性能提升产生巨大需求之前,个性化的体验需求逐渐成为消费者们的关键兴趣点,体验经济开始风行。如此,才有了苹果成功的土壤。

当然,它的成功还得益于另一位巨人的失足。索尼此前在音乐随身播放领域等消费电子行业中雄霸了数十年,同样拥有精湛的技术、成熟而强大的市场能力,以及优秀出色的工业设计。

不过,索尼犯下了致命的错误。首先是在数字音乐时代已经来临时,索尼固执地选择了此磁光盘MD为演进方向;此外,他们对日益兴起的网络应用显然不够敏感。

而另一边,早期专注于MP3播放器的一众企业,如iriver、创新等,尽管工艺精湛,但对于消费电子设计、行销的理解和掌握,显然与苹果相差甚远。

而身在美国的苹果则率先沐浴到了互联网时代的阳光,他们抓住了这次机会,凭借精致的MP3播放器iPod的成功,得以转身真正跃入消费电子市场。不仅仅是利润和股价的飙升,借此苹果为后来iPhone迅速成功奠定了坚实的受众基础。

值得注意的是,配合iPod发展壮大的iTunes及在线商店,成就的不仅仅是iPod,而是为苹果日后培育最强大的应用生态奠定了基础。再后来,iPhone、iPad的成功,其基础也是移动互联网发展的需求已然成熟,而天才的乔布斯敏锐地率先嗅到了这气味。

同理,戴尔早年曾借直销模式杀上全球PC业首位。对直销追捧者也一时趋之若鹜,我国台湾地区曾经于一年间发表过800多篇研究戴尔直销模式的论文。可到了2006年,戴尔的增长开始滞缓,继而被惠普超越。2007年,迈克尔·戴尔本人也终于说“直销并非戴尔的信仰”,尽管他曾无数次强调绝不背离直销。

究其原因,戴尔此前多年一直以商用为主,但面向个人家庭用户及小企业的产品,尤其是在消费电子领域占比很低。在摩尔定律失效,PC个性化要求提升之后,消费电子领域增幅远远高过了商用领域,惠普PC当年也正是借率先拥抱消费者个性化体验需求而超越戴尔走上首位。

可以说,戴尔放弃“直销信仰”也正是出于对电子个性消费和体验经济时代的屈服。

从来时势造英雄,走上神坛的IT商业英雄们,莫不概是其适合的思维秉性,套上了合适的商业模式,遇上了适合的产业演进阶段。